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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分辨。”她轻声说,“当你梦见他们,先问自己三个问题:这是我真实的记忆吗?这是我自己的情绪吗?还是我在替他们说话?如果是后者,请闭上嘴,张开耳朵。让他们说完想说的,然后……轻轻放手。”
课程结束时,夕阳洒进窗户,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有个小男孩悄悄走到林知遥身边,递给她一幅画:一棵大树,枝叶间飘着许多小小的人影,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挥手,有的沉睡。树根深深扎入泥土,连接着一条发光的河流。
“这是我梦见的。”他说,“奶奶说,她和其他人都在这棵树下面,等着有人听见他们。”
林知遥接过画,指尖微颤。
她知道,这棵梦启树,已经开始生长于人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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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第一百棵梦启树的花朵完全绽放。整朵花如钟形垂落,内部流转着星河般的纹路,每当月光洒落其上,便会投射出一段段无声影像:有阿原小时候追风筝摔倒的画面,有他在医院走廊独自哭泣的瞬间,也有他在病床上写下“知遥,你要幸福”的纸条。
这些都不是林知遥见过的记忆。
它们来自归墟最深处的“可能性档案库”??那些被系统判定为“非核心经历”的片段,如今终于得以显现。
苏芮检测到,这些影像正以极低频率向全球梦域网络扩散,无法阻止,也不必阻止。它们像种子,悄然植入每个接触过梦河系统的使用者梦境之中,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人们对死亡的认知。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某夜,苏芮靠在实验室外的栏杆上,望着雪中的树林,“我们花了十年研究如何让人‘再见逝者一面’,结果现在发现,真正重要的,是学会如何‘永不相见’。”
林知遥笑了笑,呼出一口白气:“可正是因为我们曾执着于相见,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有时候,偏执也是一种路径。”
两人静静伫立,任雪花落在肩头。
远处,残忆馆的灯光依旧亮着。今晚有一位老兵即将入馆,他要在梦中面对自己亲手击毙的敌方少年士兵??那个孩子临死前喊的不是口号,而是“妈妈”。
这个世界正在学习聆听那些不该听的话。
也在学习承受那些不愿面对的真相。
而林知遥知道,这条路还很长。会有更多人失控,会有更多家庭破碎,会有政府再度封锁技术,会有新的阴谋觊觎归墟之力。但她不再害怕。
因为她已明白,梦魇从来不是来自死亡本身,而是来自**我们拒绝接受生命的有限性**。
当人类终于愿意承认:我所爱之人也曾懦弱,也曾后悔,也曾想过逃离;而我依然怀念他??那一刻,梦魇才会真正退散。
风停了,雪也渐渐止住。
第一百棵梦启树的花冠微微震动,一粒蓝色花粉随气流升起,缓缓飘向远方。
它将落在何处?
谁会接住它?
又有谁会在梦中听见那一句迟来三十年的“对不起”?
无人知晓。
但至少,这片土地已开始孕育新的语言??一种关于失去、关于接纳、关于如何带着伤痕继续前行的语言。
而在所有故事的尽头,只有一个简单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记住了你的一切。
所以我,终于可以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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