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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2页）

待人满意而去时，他已觉得相当地乏累。伤口痛罢，想站起身来去找从嘴下逃走的人，却不由失了勇气，犹豫着缓缓回忆被打断前所做的事，用脑汁来感受他回应的余味，笨拙而小心，像个初次学语的孩子，僵硬地搅动着舌头，胆怯地吐出又吐回，很吃力，却因初尝到新鲜而欲罢不能。

他也欲罢不能，掉失了两年的滋味，再次迷陷，好似蚀坏神经的毒瘾，硬生生地被勾起，不知道如何来控制这股让他害怕的狂乱冲动。

罗嘉生说得对，见不到人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两年前他已经做到，现在自己却又把它破坏殆尽，而再见到人的那刻，他知道两年前做的事已经无法重新来过，阿诚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把他心中最后一点防守破坏得干干净净。

他恨透那丝压迫感，却又秘密地喜爱着。

初夏来得快，挟带着大量雨汽和些许的燥热，气候总是在寒热中交替变幻，难以捉摸。五月中旬的介亭街旁铁栅栏里盛放着满藤满架的蔷薇，空气中弥漫着温郁的芬芳，像女人颊边未褪尽隔夜香水的余威，不热烈的却是缠在鼻尖让人无法摆脱，只是这使人苏软的气味不能影响介亭街一贯的冷清，带不来丁点的迷人风情。

时有时无的战局消息使这里喜欢未雨绸缪的贵人们心惊肉跳，稍有风吹糙动，就立即锁门走人，纵使事后知道这里依旧相对安全，有心存余惊的一切再做打算。也有想得开的知道走哪里皆不如回来，毕竟这是租界，有所保证，于是这地方就热闹一阵冷清一阵像这变幻的天气一般地阴晴不定。

这一切的变化与阿诚兄弟生活的距离似近实远，在他们看来，此地唯一的变化就是工部局的探子们常叫人在街内撕贴在柱子上一些写着标语的白纸条，弄了一地的纸渣，嘴巴里还要不清不慡的粗骂，让人避之三尺。

阿诚偶尔走过，看到其腰间别着的手枪，总觉心惊，未敢多瞧便急急地离开去。他知道枪握在手里的感觉，沉而硬寒，十分硌手，他也亲眼从那黑管子抵着人脑开火后，血溅五尺的惨状。

阿三告诉他，不久前少爷被人刺杀过，胸膛中枪，险些丧命。想起在那胸膛口的一推，阿诚连手指都颤抖起来，心里疼痛，没有发觉阿三眉目间的怨恨。

&ldo;哥，月儿你要把她怎么办？&rdo;他问阿诚，不满的。

阿诚不经心地回答：&ldo;等她待烦自会想到回去。&rdo;

&ldo;哥，你应该知道她为什么要跟你出来吧，&rdo;阿三口气里带着怒意，&ldo;如果她不想回去呢，你得对人家负责，少这样不看不问的。&rdo;

阿诚沉默，迳直走着。兄弟俩手里拎着购进的生活用品一前一后地踱步在介亭街冷清的道路上，周围充满着蔷薇的芳香，让人心烦意乱。

&ldo;月儿跟我说，她要当电影明星。&rdo;阿三跟上哥的步伐，突然咕哝了一句。

&ldo;嗯？&rdo;阿诚吓了一跳，顿住脚步，&ldo;什么？&rdo;他抓着阿三的袖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ldo;她……她今天让阿刚带着去电影公司试镜头。&rdo;阿三颇有些心虚地回答，这事本是想隐着哥的。

&ldo;他们不是出去玩吗？这小丫头她怎么一句话都不跟我提？&rdo;阿诚皱起眉头，才想起这几天丫头一直眉开眼笑，乐得像朵花似的。

&ldo;她哪敢啊，她说如果被你知道一定会立即送她回去的……再说这件事情少爷是知道的。&rdo;

阿诚的表情如听天方夜谭，一脸不可思议，无言半刻才理清事情：&ldo;你们都瞒着我？&rdo;

&ldo;不是的，&rdo;阿三看着哥向来平静的脸略有涨红，不由怕起来，&ldo;因为这几天你在替少爷忙婚居的事情，还来不及跟你提……反正她只是这样想而已，还不一定会选中嘛，让她去玩玩吧？&rdo;

&ldo;万一选中呢？&rdo;阿诚却有不好的预感，月儿的美他还没到熟识无睹的地步。

&ldo;那就太好了，月儿可以当大明星啦，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嘛，不当明星可惜哦。&rdo;阿三笑了，一脸兴奋。

&ldo;……&rdo;阿诚再次无语，急匆匆地向前走。

&ldo;哥，你生气啦？&rdo;阿三追着他。

阿诚突然又止步，回头问：&ldo;电影公司的面试机会怎么得来的？&rdo;

&ldo;不知道，&rdo;阿三想了想回答，&ldo;或许报上有征招启事吧？&rdo;

阿诚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把嘴巴闭上。

未料到他的预见成真，天未黑透月儿就回来，满脸绯红沉浸在亢奋中，她一看到阿诚，飞扑到他怀里，又奔又跳直嚷嚷：&ldo;阿诚哥，我要当明星啦！明天他们约我去试角色呢！&rdo;

可惜对方脸色不佳，一把把她从自己身上拖下来。

&ldo;月儿，给我去收拾东西，明天我就送你回去！&rdo;阿诚铁青着脸。

&ldo;为什么嘛，&rdo;月儿撅起小嘴，然后又绽开了笑，悄声安慰，&ldo;放心啦，我当明星也不会不要你的，你不用担心我不喜欢你嘛。&rdo;伸手拧起板起的脸。

阿诚啼笑皆非，抓住她的手：&ldo;月儿，回去吧，不要闹了，我怕我将来保护不了你。&rdo;

&ldo;哎呀，&rdo;月儿不耐烦地抓起他的手臂直摇晃，&ldo;阿诚哥，你不要想太多，今天这么顺利，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高兴高兴嘛，难道你生气我不告诉你吗？人家也是怕你会乱担心嘛。&rdo;

阿诚被她摇得头都昏了，正想找词说服她，门外泊好车的阿刚进门就看到小两口子在拌嘴不由笑开：&ldo;阿诚别生气，月儿很厉害，在场的导演对她赞不绝口，说小姑娘很有潜质呢，绝对有能力当明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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